花满

【蜃二】雏鸟

大结局后

戛然而止的剧情








太阳将将西沉的时候,我就匆忙收拾好了文件——将未来得及批改的部分单独摞成一沓——穿好外套,从办公室走了出去。

手里没有拿着要递送的文件,办公室的灯也熄灭了。于是路过的队员也忍不住多看了我两眼,或许是我多心了,但这让我有些不自在。我只好加快脚步,在路过狩崎博士的实验室门口时,我心下紧张,更加加快了脚步,生怕狩崎博士能隔着门和我的肉躯读到我的想法。

蜃楼肯定因此嗤嗤地笑了,但是我不打算理他,至少暂时不打算。

离开蓝鸟的时候,天空正烧着橘黄色的光。

我很少在工作日见到这样的街道,洒满落日的余晖,就像落叶的季节。但现在还是初夏,夜晚的星星会格外的亮。

我漫不经心地想道。

恶魔在这个时候出了声:“你原来也知道,自己按时下班很奇怪。”

他说话的时候像是趴在我耳边,错觉到吐息在自己耳侧。往往这会是人忍不住僵住脖颈,或是回头去看。但我已经习惯了,于是目不斜视地走在人流之中。

我在心中没好气地回复蜃楼:你以为这是因为谁?

语气实在不怎么客气,但多半是为了掩饰我的心虚。

我清楚这是无用功,我和蜃楼的共感开着,他什么都知道。

蜃楼果真一点也不对我的气恼有反应,只是开怀地笑着。

我听着他的笑声,几乎看见他站在我面前捧腹的模样。微卷的头发会从他脸上滑落,浅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会更像某种正在狩猎的猛禽。

我知道蜃楼对能使我——即使不太情愿,还有些心虚——准点下班这件事感到很得意,大约能使他高兴很长一段时间。如果这样去想,那么使他得意忘形一段时间也无妨。

两个月前,我和蜃楼商量着在靠近蓝鸟但人烟较少的地方租了一间屋子。

当时想着要给蜃楼也留出一间卧室,于是咬着牙选了一间两室一厅的。但蜃楼似乎很不高兴。没过两三天,副卧就被他捯饬成了衣帽间,趁我回澡堂拿行李的时候找借口留在公寓,然后叫来人把床也扔了。

我回来见到改头换面的副卧一时间哭笑不得。我似乎应该对他生气一点,好叫他知道这种自作主张的不对,但是恶魔完全不心虚,抱着双臂一副占理的是他的模样,跟我说明明自作主张的是选了这种房型的我。“你这家伙就好好接受这么做的后果就行。”

我于是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。

不过蜃楼大概不知道,我对他的这件行为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宽心。

恶魔不需要私人空间,巧的是我也不需要。


我在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份盒饭,其中一份辣咖喱的是给蜃楼的。

这其中有一些我的心思。

蜃楼当然察觉到了,他于是笑我,说这种低级的贿赂真像我会做的事情。

我没回他,在心里说希望他能对我宽仁一些。就看在这“低级的贿赂”的份上。

恶魔于是翻翻白眼不接着说话了。

我们两个匆匆解决了晚饭。我把蓝鸟的制服换成了蜃楼替我安排好的常服。

虽然被恶魔掌管衣橱已经很久了,但是蜃楼还是很高兴我能按照他的想法打扮自己。

我最开始不太懂他的这种愉快,但是也无心在这种小事上和蜃楼意见相左。让蜃楼高兴远比使他生气划得来。

我检查了一下钥匙和手机装在口袋里,拉链被拉紧,就和蜃楼一同离开了公寓。

我提前找好一处没有监控,也没有人会来的空地。即便如此,我也做好了第二天拉着广见哥删除监控和目击信息的心理准备,对广见哥默默说了声抱歉。

大概是略有心虚的原因,即便我始终不愿意对蜃楼承认,此时也不大敢骑着蓝鸟的机车出发。蜃楼倒是没说什么,只是瞥了我两眼。

我和蜃楼并肩走在路上。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,只有路灯照亮前行的道路。

蜃楼这个时候倒不愿意说话了。他一只手揣在兜里,走在我的右边,银色的项链在我的余光中一晃一晃的,晃得我有些心痒痒。然后我就感觉到他抓住了我的手。

我通过精神链接感觉到他也我们要去做的事感到期待,他当然会期待,因为我也期待。

原先我还有些紧张,但是蜃楼的情绪使我宽下几分心。

我顺着蜃楼的力气向右靠了一些,于是我们两个的肩膀时不时撞在一起。

我们两个都瘦,应该说因为我瘦,所以蜃楼也生了一副没几两肉的身躯。他对此没什么不满,恶魔不依靠这些。他似乎还对我的外貌颇有几分满意,因为他热衷于打扮我们两个。

最开始的时候,我以为他的审美就是外表那副样子,要把头发卷烫,五官描画得鲜艳,拾缀上丁零当啷的首饰,穿得一身黑漆漆的衣服。他一直这样,对我的衣柜也很不满。但是显然我对我的恶魔有所误解。他不乐于把我也打扮成他那样。蜃楼尽管很乐意展示我们两个的相似之处,也对模仿我颇有心得,但并不想要我去成为他的样子。他给我买了很多浅色的衣服,且板正,不至于使我不乐意穿上。

现在白色的、黑色的肩膀贴在一起,两只手也牵在一起。

我对此感到满意。

两只手就像我们之间那道精神链接一样,使我感到我们变成了一个整体。


我们来到那处空地。

我抬头望望天。

天空晴朗,云疏星密。我也莫名又有些紧张起来。

蜃楼肯定是感觉到了,因为我感到我的手被他捏了两下。

他说道:“这件事是你想做的。”

他说得对。

起因是三天前的一场对恶魔余党的围剿战斗。

我带领一小队与恶魔们缠斗,顺利到甚至蜃楼没出几分力,他对这种活计没兴趣,只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一边嘲笑我才一边出手。这样的顺利也很正常,基夫的影响已经越来越薄弱,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假面骑士也会变成单纯的防卫装甲,针对恶魔的出动也会彻底消失。总地来说我认为这是美好未来的预兆。

只是对手虽弱,却拥有十足的鱼死网破的精神。

在即将收队打道回府的时刻,一个被束缚住的恶徒挣脱了我的队员的扼制,向我扑来。一时间没有人反应得过来,于是我和那位恶徒一同落下了高崖。

此刻再变身看得已来不及,更何况恶徒死死缠制着我的双臂,誓要与我同归于尽似的。

我听到蜃楼在我的耳边大声呼喊,似乎是在骂我没出息。我没空搭理他,慌乱使我大脑空白,竟想着或许我真的没什么出息,这么长时间过去仍旧没学会镇定地思考。

千钧一发之际,却有我没有预想到的奇迹发生了。

我感觉到肩胛骨的皮肤有刺痛,什么东西抽条发芽一样从外地皮肉中生出,然后那东西在我背后展开,自有意识一般煽动了两下,我就感觉到整个人在半空一滞,悬停在半空之中了。

我大吃一惊,显然抱着我把我拖下悬崖的那个家伙也大吃一惊,因为我感觉到他的双臂随之松懈,我于是挣脱了他的钳制,拽住他的衣领,来不及思考太多,便感到背后的新生出的东西又动了起来。我与手里的家伙一同向上升,在队员们焦急的、吃惊的注视中回到了平地之上。

队员们训练有素地上前重新制住了恶徒。我松了口气,同时感到背后的东西化为了无有。

队员们大概以为我是蜃楼,于是纷纷不敢向前。这倒也好,我心神不宁,实在难以应付他们的询问与关心。

这件事我原本应该如实汇报,写在任务报告里,敲开狩崎博士的实验室大门去告诉他。但是出于某种很难言说的心思,我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,按下不表。

我对着镜子悄悄道:“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蜃楼?”

蜃楼在镜子里白我一眼: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?

我就知道了这恶魔心里有谱。

那天我加班到半夜,恶魔在我办公桌上的梳妆镜里对我怒吼:“五十岚大二,连门田广见都走了,你要睡在蓝鸟吗?”

我说:“幸好只有我听得到你的声音,稍微安静一点,蜃楼。”

蜃楼看上去更生气了:“安静给谁看?整个蓝鸟只剩下你一个人了,这些该死的文件明天再看有什么区别?”

我不理他。

恶魔应该是气急败坏,他于是说道:“算你有本事。”

据蜃楼所说,我那对翅膀是恶魔的器官,原本不应该长在宿主的身上——蜃楼撑着脸,用另一只手指指我“你这么需要我”,他说,因为这个,使恶魔的器官在我身上生长出来。但是就算从我的背上伸展开,那仍旧是他的翅膀。

我听着蜃楼的话,明白那些他的未尽之言。

我对他说:“等哪天晚上,我想再试试看。”

我说得含糊,但是蜃楼也明白了,他撇撇嘴,睨着我道:“哪天晚上?你哪天晚上不是在加班?”

我知道他这是愿意,于是讨好地笑笑,轻声道:“我手上这份批完我们就回家。”


为了使恶魔感到高兴,我花了很长时间寻找到这处空地,并再三保证一定会准时下班。

现在想到那些堆积的文件我还是隐隐有些头疼,但感受到蜃楼心情很好让我感觉这一切没有白费。

我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开始,于是有些彷徨地转头望向蜃楼。蜃楼却早已好整以暇地盯着我。

我望进恶魔浅色的眼睛里:“开始吧。”

蜃楼轻轻地笑了一下,几乎是飞快地扯动了一下嘴角,然后在我面前化作了漫天黑色的羽毛。

时至今日,我看到这番景象仍会觉得心悸,所幸我很快感受到心脏跳动和蜃楼在体内的存在。黑色的羽毛轻轻划过我的脸颊,恶魔的双手抚上我的双眼,我于是配合地闭上眼。

三天前那次意外中,惊慌失措占据了我的绝大多数意识,以至于我只感受到自己长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。此刻我视线被阻碍,于是清晰地感受到身躯中属于蜃楼的一部分异化成型。我与蜃楼的形状重叠,他的肩胛与我的肩胛相合,那些异化的部分于是在我的骨头上生根。皮开肉绽的感觉尤其分明,却没有剧烈的疼痛,要我来形容,那更像是柔和的生长痛,像是我十五六岁时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,依靠着冰冷的墙面也无法缓解的阵痛。

蜃楼在精神中说道:那不是你的皮肉在痛。

我知道,那是我的大脑误以为我的骨头发育抽条,营造了虚假的疼痛,使我感受到一阵阵以疼痛为底色的真实。

那痛楚并不剧烈,完全不比我曾经被割喉的、或是承受骑士踢的万分之一,但是还是忍不住纠紧了手指,我微微低下头,双肩内拢,翅膀也顺着我的力道在晚风中展开。

蜃楼说那是他的翅膀,但是仍旧能感受到风抚在羽毛上,吹得羽毛也飒飒作响。

我对新生的器官感到十分陌生,对蜃楼说:“我好像能控制它们。”

蜃楼说:“你想自己飞?”语气听不出意味。

我摇摇头:“交给你了,蜃楼。”

恶魔哼笑了两声。


夏夜的风格外凉爽,我感到自己大约穿少了。不过此刻我不太在乎这些。

晴朗的夜晚,星星也格外明亮。

蜃楼不往太高的地方飞,他现在也开始明白人类的脆弱,知道低温与低压会让我吃不少苦,于是他煽动翅膀,低低地盘旋着,偶尔使我仰面看向星空,大概是感觉到我对闪烁星辰的喜爱。

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,生长在自己身上的翅膀却由身体内的另一个生命控制,在我掌控之外的天空中包裹着我前行。我没有感到一点的惊慌。与变成成holylive或者说evilytylive时的飞行不同,此刻我的身上只有单薄的衣物,也未透过机械的复眼瞧这个世界。我能看到的东西有限,感受到的却更多了。

就算是蜃楼恶趣味的急速俯冲也没使我感到惊慌。

我感受到蜃楼的失望,于是好心地在心里提醒他:我们共感开着呢。

蜃楼没好气地说:我当然知道。

我沉默了一会儿,看着头顶的月亮,弯弯地挂在夜空中。我轻声说道:“蜃楼,也许并不是因为共感。”

蜃楼也沉默着,我知道他对这样的氛围不擅长,甚至有些躲避。我也不大擅长,但是我希望做跨出这一步的人,于是咬着牙继续说道:“我们现在能这样也不仅仅是因为’我需要你’,”蜃楼好像是想说什么,但是我没有给他打断我的机会,“我需要你,你也需要我。我信任你,你也……”

“我也信任你。”蜃楼说。

剩下的话我们都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

end






后续大概是蓝鸟总裁深夜捡羽毛,第二天拉着hiromi疯狂删监控记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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